“苏然，你必须救你弟弟！”
“不就是一颗肾吗？医生说了，你少一颗肾，还能活！”
“你要是不捐，就别认我这个妈！”
病床上，苏然的耳边是母亲刘芬尖利刻薄的诅咒，眼前是父亲苏建成懦弱闪躲的眼神，还有弟弟苏明那理所当然的嘴脸。
她为了这个家，付出了所有。
大学毕业后十年，工资一分不留全部上交，买房的钱被拿去给弟弟还赌债，谈好的婚事因为他们索要天价彩礼而告吹。
如今，苏明肾衰竭，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。
她不同意，他们就用尽各种办法逼她。
最后，她被苏明从楼梯上推了下来，死在了冰冷的医院走廊里。
再睁眼，她回到了十年前。
“砰砰砰！”
剧烈的敲门声，伴随着母亲刘芬不耐烦的叫嚷。
“苏然！你死在里面了？赶紧给我滚出来！”
苏然猛地睁开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那间不足十平米，被杂物挤得满满当当的小房间。
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明星海报，桌上的日历，鲜红地圈着一个日期。
2014年8月12日。
她……回来了？
回到了十年前，她刚工作满一年的时候。
这时候，她还没有为弟弟苏明还不清的赌债，卖掉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。
这时候，她的身体还完好无损，没有因为常年劳累和营养不良而垮掉。
这时候，那颗鲜活跳动的肾，还好好地在她身体里。
苏然缓缓坐起身，抬手抚上自己的侧腰。
那里平坦光滑，没有上一世那道狰狞的手术疤痕。
记忆里被强行推进手术室的冰冷，被苏明从楼梯上推下的失重感，以及临死前父母冷漠的眼神，还清晰如昨。
那不是梦。
她真的死过一次。
胸腔里，那颗本该温热的心脏，此刻却像是被冰封了一般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。
“苏然！你聋了是不是！赶紧给我钱！你弟弟等着用！”
门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，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。
上一世，就是今天，苏明看上了一款最新款的手机，价值五千块。
刘芬二话不说，就来找她要钱。
当时的她，刚发了工资，虽然不舍，但还是乖乖把钱交了出去。
因为那是她“亲爱”的弟弟。
因为那是她“辛苦”的妈妈。
可笑。
真是可笑至极。
苏然掀开被子，赤着脚走到门边，猛地拉开了房门。
门外的刘芬正举着手，准备再次砸门，看到她突然开门，吓了一跳。
“你个死丫头，想吓死我啊！”
刘芬缓过神来，立刻又换上那副刻薄的嘴脸，伸出手。
“别磨蹭了，拿钱来。五千，你弟弟等着买手机呢。”
她的语气，不像是在跟女儿要钱，更像是在命令一个奴仆上交财物。
苏然看着她，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没有。”
两个字，轻飘飘的，却让刘芬愣住了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她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这个向来对她言听计从，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的女儿，竟然敢拒绝她？
苏然重复了一遍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。
“我说，没有钱。”
刘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吊梢眼一瞪，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。
“苏然！你翅膀硬了是不是！敢跟我说没有？你昨天刚发的工资！当我不知道吗？”
“我的工资，为什么要给你？”苏然反问。
这句话，彻底点燃了刘芬的怒火。
“为什么给我？我是你妈！你是我生的，是我养的！你的钱就该归我管！给你弟弟买个手机怎么了？那是你亲弟弟！”
刘芬的声音又尖又响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苏然脸上了。
“你今天要是敢不给钱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！”
她说着，就要上手来抓苏然的胳膊。
苏然侧身一躲，避开了她的手。
“你生我养我，花了多少钱？”
苏然冷冷地看着她，问出了一个让刘芬意想不到的问题。
刘芬被问得一噎，随即更加恼羞成怒。
“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，供你吃供你穿，供你上大学，花了多少钱我记不清了！你现在是想跟我算账吗？苏然，你还有没有良心！”
“我只是觉得，该算算了。”
苏然的语气依旧平静，“从我工作开始，每个月五千块工资，我一分不留都交给了你。一年下来，就是六万。这笔钱，足够还清你所谓的养育之恩了吧？”
刘芬被她这番条理清晰的话堵得哑口无言。
她没想到，一向木讷的女儿，今天竟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。
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，试图找出反驳的话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态度！我是你妈！我花你的钱天经地义！你弟弟是你唯一的亲人，你不帮他谁帮他？”
“我没有义务帮他。”苏然淡淡道，“他已经成年了，想要什么，应该自己去挣。”
“你！”
刘芬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苏然的鼻子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正在这时，苏建成和苏明闻声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“大清早的，吵什么吵！”
苏建成穿着睡衣，一脸不耐烦。
苏明则是打着哈欠，睡眼惺忪地问：“妈，钱要到了吗？我同学都等着我呢。”
刘芬一看到救兵来了，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指着苏然就开始哭诉。
“建成！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！我让她拿钱给小明买个手机，她竟然敢不给！还说要跟我算账！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，养出这么个白眼狼！”
苏建成一听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，看向苏然，摆出了父亲的威严。
“苏然，怎么跟你妈说话呢？不就是个手机吗？你弟弟想要，你就给他买。你是姐姐，让着点弟弟是应该的。”
又是这套说辞。
永远都是这样。
她是姐姐，所以她就应该无条件地付出，无条件地忍让。
凭什么？
苏然的目光从苏建成虚伪的脸上，移到了苏明那张充满不屑和贪婪的脸上。
“我再说一遍，我没钱。”
苏明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，他冲到苏然面前，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“苏然你什么意思？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了？不就五千块钱吗？你至于吗？你一个月工资呢！给我花点怎么了？”
“你的手是断了还是残了？想要手机，自己去挣。”苏然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你！”
苏明被噎得满脸通红，扬手就要打她。
苏然早有防备，后退一步，眼神凌厉地盯着他。
“你敢动我一下试试。”
那眼神，是苏明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，竟让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。
一家三口都被苏然今天的反常给镇住了。
他们面面相觑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。
苏建成清了清嗓子，试图缓和气氛。
“好了好了，一家人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。然然，你刚工作，可能手头紧，这样，你先拿三千出来，剩下的爸爸给你补上。”
他一副慈父的模样，仿佛做了多大的让步。
但苏然知道，这不过是他们惯用的手段，一个唱红脸，一个唱白脸。
所谓的“爸爸补上”，最后还是会从她未来的工资里扣。
“我一分钱都不会给。”
苏然直接击碎了他们的幻想。
她转身回房，在一家三口错愕的目光中，拿出了一个账本。
“啪”的一声，她将账本摔在客厅的茶几上。
“既然要算，那就今天算个清楚。”
“这是我工作一年来，每一笔上交的钱，一共六万。还有，我上大学的学费是申请的助学贷款，生活费是我自己兼职挣的。你们所谓的养育之恩，到我十八岁成年为止，一共花了多少，可以列个清单出来。”
“我们，好好算算。”
她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三人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算清楚了，从此以后，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