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,林晚,女大学生一枚,我手里的拿着的,是绝症通知单,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半年了,
这,还是在好好治疗的情况下。可是,我承担不起这昂贵的医药费,也承担不起这后果。我,
好像没有未来了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我第一次见到江叙那天,
夏末的风裹着柏油路蒸腾的热气,像一层黏腻的薄膜贴在皮肤上。
我套着厚重的蓝色兔子玩偶服,绒毛被汗水浸得发暗,连呼吸都带着布料闷出的潮味。
我手里攥着最后一叠健身房传单,每往路人手里塞一张,
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就多跳错半拍——上周市医院的诊断书还压在出租屋枕头下,
A4纸边缘被我摩挲得发卷,“晚期神经胶质瘤”几个字像烧红的针,扎得我眼睛发疼。
医生说我最多只剩半年,这还是做了手术之后的时间,手术费要二十万,
够我妈在菜市场杀鸡褪毛干十年。单亲家庭的日子早教会我“不添麻烦”这四个字。
我妈风湿性关节炎,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蜷在床角,却还坚持凌晨三点去批发市场挑新鲜蔬菜,
她直说“晚晚的学费不能断,以后还要考研究生呢”。
我没敢说自己最近总头痛到整夜睡不着,更没提那串能压垮这个家的数字。从医院出来那天,
我在公交站看见穿玩偶服发传单的人,中介说一小时二十块,日结。
我当即就填了报名表——我需要钱,越多越好,哪怕只是多给我妈留一点生活费,
让她不用再为了几块钱跟菜贩讨价还价。“听说没?艺术系那个苏果,找了个金主,
昨天开宾利来送她上课,包都还是爱马仕的!”“正常啊,现在想快速搞钱不都这样?
打十份工不如找个有钱的,趁年轻捞点好处。”两个女生的对话飘进兔子头套的网纱里,
我攥着传单的手紧了紧,指节隔着厚厚的布料都泛了白。我不是没想过找别的兼职,
餐厅服务员要健康证,家教要求全天有空,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,
有时候站着发传单都会突然头晕,眼前发黑。就在这时,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学校门口,
不是女生说的宾利,却是我在杂志上见过的玛莎拉蒂——银灰色车标在阳光下亮得晃眼,
车门打开,下来个穿白衬衫的男生。男生很高,大概一米八五,衬衫袖口卷到小臂,
露出腕骨分明的手,指节干净,正低头跟司机说着什么。他头发理得整齐,额前碎发垂下来,
遮住一点眉毛,侧脸线条很软,像精心勾勒的素描,可眼神里透着股疏离的平静,
仿佛周围的热闹都跟他没关系。我隔着头套看着他,看见司机递给他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,
还恭恭敬敬地说了句“少爷,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”,声音不大,
却像石子一样精准地砸进我耳朵里。是个富家少爷——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
另一个更疯狂的想法紧跟着窜上来——如果我能让这个男生注意到自己,
哪怕只是像别人说的那样“找个金主”,或许就能凑到手术费,哪怕只是多活几天,
多陪妈妈几天也好。我看着男生转身走向学校旁的巷子,帆布包搭在肩上,步伐不急不缓,
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。我深吸一口气,扯掉闷热的兔子头套,露出一张苍白却清秀的脸,
额前碎发被汗水湿成一缕缕贴在皮肤上,我把剩下的传单塞进帆布包,快步跟了上去。
巷子很窄,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,墙面上爬满爬山虎,
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——有红烧肉的甜腻,有番茄炒蛋的酸香,还有谁家在熬排骨汤,
香气勾得人肚子直叫。男生租的房子在巷子深处,一栋五层的红砖楼,
门口挂着“便民租房”的牌子,墙面上用红漆写着“月租五百,拎包入住”。
我在楼下徘徊了半小时,蹲在楼梯口的阴影里,
看着他提着菜篮子回来——篮子里装着番茄、鸡蛋和一把青菜,还有一小盒草莓,
鲜红的果子裹着保鲜膜,跟我想象中“富家少爷”该有的样子完全不同。
他开门时瞥见蹲在地上的我,脚步顿了顿,声音很轻,像羽毛落在心上:“你没事吧?
是不是不舒服?”我猛地站起来,心脏又开始乱跳,跳得我胸口发闷,我攥着衣角,
把早就想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:“我、我叫林晚。我看你……我觉得你人很好,
我想跟你做朋友,还想……,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给我个机会?”江叙看着眼前的女生,
她眼睛很亮,像含着揉碎的星子,可脸白得不正常,嘴唇也没什么血色,
说话时气息有点不稳,好像刚跑了很远的路。他刚从国外回来,
特意选了这处远离家族圈子的地方,就是想安安静静完成大三的学业,
不想跟任何人扯上复杂关系——他见多了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人,要么是想借他家的资源,
要么是贪图他的身份,早就习惯了用冷漠隔绝一切。他扯了扯嘴角,语气保持着礼貌的距离,
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:“抱歉,我不需要别人跟我做朋友,你还是找别人吧。
”门“咔嗒”一声关上,把我剩下的话堵在了门外。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
忍不住咳嗽了两声,手心全是汗。可我没走,第二天早上六点,天刚蒙蒙亮,
我就蹲在楼下的梧桐树下,手里拿着一朵从路边摘的小雏菊——花瓣上还沾着露水,
是我绕了三条街才找到的。我把花放在鼻尖闻了闻,淡淡的清香,希望他能喜欢。
江叙出门时又看见我,我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,头发扎成低马尾,
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T恤,我看见他就立刻站起来,把雏菊递过去,
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:“这个给你,今天早上刚开的,很好看,你闻闻?
”他的目光落在那朵小小的雏菊上,嫩黄色的花蕊,白色的花瓣,
被我用纸巾小心地包着花茎。可他还是没接,只是绕过我,径直走向公交站,
声音淡淡的:“我说过,不需要。”我看着他的背影,把雏菊插进自己的帆布包。
花瓣蹭着我的指尖,有点凉,没关系,才第一天而已,我能等。第二天,
我送了他一颗橘子味的硬糖。是我在便利店买的,五毛钱一颗,
我记得他早上会去巷口的早餐店买豆浆,就提前十分钟等在那里,把糖递给老板娘:“阿姨,
麻烦您待会儿把这个给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,他是我学长。”老板娘笑着答应:“好嘞,
姑娘真贴心。”那天晚上,我蹲在楼下,看见他从早餐店走出来,手里攥着那颗糖,没拆,
却也没扔。第三天,我送了他一张便签。我在文具店买了最普通的黄色便签纸,
用彩笔在上面画了个笑脸,写着“今天会下雨,记得带伞”。我知道他晚上会去图书馆,
就提前把便签贴在他的门把手上,怕被风吹掉,还特意用透明胶贴了边角。
半夜真的下起了雨,我躺在床上,听着雨声,想着他有没有带伞,会不会被淋湿,想着想着,
头痛又犯了,我咬着枕头,不敢发出声音,怕吵醒合租的室友。第四天,
我送了他一片银杏叶。学校的银杏林里有很多掉落的叶子,我挑了很久,
选了一片黄得正好、边缘没有一点破损的,用纸巾压平。我蹲在楼下等他回来,
递过去的时候,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,他的手很暖,我的手却凉得像冰。我赶紧缩回来,
小声说:“这个可以当书签。”江叙没说话,接过叶子,转身进了屋。
后来我在图书馆看见他,他把那片银杏叶夹在了《高等数学》课本里,翻书的时候,
叶子会轻轻晃一下。江叙其实都记着。他记着每天早上楼下的身影,记着门把手上的便签,
记着便利店老板递给他的橘子糖,也记着那片被他夹进课本里的银杏叶。
他不是没察觉到我的异常,我总是穿着那几件旧衣服,偶尔会带着玩偶服的蓝色绒毛,
手指关节因为长期发传单有些粗糙,脸色也总是苍白,有时候会看见我在楼下咳嗽,
咳得弯下腰,却还攥着要给他的东西。可他没问。有次他室友陈阳跟他说:“江叙,
那个叫林晚的学妹好像真的喜欢你,每天都给你送东西,昨天我还看见她在楼下咳得厉害,
手里还攥着给你的薄荷糖。”江叙翻了页书,淡淡地说:“跟我没关系,她就是图我的钱,
别理她。”我在楼梯口听见了这句话,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,有点疼,
可我还是没走——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,他只是习惯了用冷漠保护自己。
我其实没指望他回应。我只是在送东西的时候,
能多看看他——看他在图书馆写题时认真的侧脸,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,
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痕迹很轻;看他做饭时系着围裙的样子,围裙是灰色的,有点大,
套在他身上显得很可爱,他会把番茄切成小块,放进锅里炒出汁,
香味能飘到楼下;看他偶尔会在楼下喂流浪猫,那只橘猫很怕人,却会主动蹭他的手,
他蹲下来的时候,声音会放得很软,跟平时的冷漠完全不一样。我慢慢发现,
自己好像不是为了钱才接近他了。所以,我想,就给他送九十九次礼物吧,
就当是为自己勇敢一次,任性一回。第三十天,我送了他一个手工做的书签。
我用硬纸板剪了个兔子的形状,是我穿玩偶服的样子,耳朵涂成蓝色,
还用黑色马克笔画了两颗圆圆的眼睛,旁边写了一行小字:“今天看见你喂了楼下的流浪猫,
你其实很好。”我蹲在楼下等他,手里攥着书签,手心都出汗了,怕他觉得丑,怕他不喜欢。
江叙回来时,看见我站在路灯下,影子被拉得很长。他走过来,我递过书签,
小声说:“这个是我自己做的,可能有点丑。”江叙接过书签,指尖碰到我的手,很凉,
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。他第一次认真看我,我的眼睛里带着点紧张,还有点期待,
像怕被丢弃的小动物。他没说话,转身进了屋,却把书签夹进了常用的《高等数学》课本里,
每次翻书看到那只蓝色兔子,心里都会有点异样的感觉—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。
第四十五天,我的头痛越来越频繁了。那天我在发传单的时候,突然眼前发黑,差点摔倒,
幸好被旁边的同事扶了一把。同事劝我去医院看看,我笑着说:“没事,就是有点低血糖,
吃块糖就好了。”可我知道,是肿瘤在压迫神经了。我还是撑着去了学校旁的文具店,
买了一张红色的卡纸,剪了一颗心,上面写着“今天也要开心”,还画了很多小太阳,
希望他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。我蹲在楼下等他,等了很久,直到晚上九点,才看见他回来。
他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,穿了件黑色的卫衣,头发有点乱,好像刚从外面回来。我站起来,
递过那颗纸心,声音有点哑:“这个给你。”江叙接过,看见上面的小太阳,
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,说:“谢谢。”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谢谢,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
像星星落进了眼里,我笑着说:“不用谢!”那天晚上,我在出租屋里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我拿出手机,看着江叙的微信头像——是一只猫的照片,应该是楼下的那只橘猫。
我想给他发一条消息,问他今天有没有开心,可编辑了半天,
还是删掉了——我怕自己太主动,会让他反感。第五十天,我发烧了,体温到了38.9度,
头很痛,像有无数根针在扎。可我还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,去了学校旁的水果店,
买了一串葡萄。我知道他喜欢吃葡萄,上次看见他在水果店买过,
还跟老板说“这个品种最甜”。我站在楼下等他,脸色白得像纸,葡萄用塑料袋装着,
被她攥得变了形。江叙回来时,看见我靠在墙上,闭着眼睛,额头上全是冷汗,
嘴唇也没了血色。他走过去,声音比平时沉了点,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:“你生病了?
怎么不去医院?”我睁开眼,看见他,笑了笑,想装作没事的样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