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雁荡雪,海河雾2017年冬,乐清的雁荡山落了场罕见的雪。
苏晚晴站在自家工厂的办公楼窗前,指尖划过玻璃上凝结的冰花,手机屏幕亮着,
是相亲对象沈浩宇发来的微信:“天津今天雾大,想你那边的阳光。”她忍不住笑了笑。
三天前在柳市的茶馆相亲,沈浩宇穿着驼色大衣,说话时带着点天津卫的调侃,
和乐清男人的内敛截然不同。他说自己在天津跟着父母做灯饰生意,偶尔炒炒股,
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。“晚晴,真要跟他处?”姐姐苏晚云端着一杯热姜茶走进来,
眉头拧着,“他家条件跟咱们家差太远,他那工作听着就不靠谱,炒股能当饭吃?
”苏晚晴转过身,接过姜茶暖手:“姐,感情跟条件没关系。他对我好,这就够了。
”苏家在乐清是有名的实业家,父母开了二十多年的电子元件厂,家境优渥。
苏晚晴是家里的二女儿,长相清秀,性格温柔,大学毕业后在市区的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,
深受学生和家长喜欢。这样的条件,身边从不缺追求者,可她偏偏对沈浩宇动了心。
父母的态度比姐姐更坚决。父亲苏志新把一叠资料放在她面前,
上面是托人查到的沈浩宇的情况:工作不稳定,炒股亏多赚少,
沈家在天津的灯饰店只是红星美凯龙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,远没有沈浩宇说的那般红火。
“晚晴,不是爸妈势利,”母亲林月娥红着眼眶,“远嫁本身就不容易,他要是靠谱还好,
可你看他这样,你去了天津受委屈怎么办?”苏晚晴沉默着,
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资料上沈浩宇的照片。她想起相亲时他说的话:“我知道你家条件好,
但我会努力,让你在天津过上好日子。”她相信他的承诺,就像相信春天总会到来一样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,沈浩宇频繁往返于天津和乐清之间。他会提前打听苏晚晴的喜好,
带着她爱吃的红糖糕出现在培训机构门口;会在她加班时,
顶着寒风在楼下等她到深夜;会耐心听她讲工作中的烦恼,笨拙地安慰她。
沈浩宇的父母也来了乐清一趟。未来公婆穿着得体,说话客气,
反复保证会把苏晚晴当亲女儿对待。沈母陈慧兰拉着她的手,絮絮叨叨地说:“晚晴啊,
你放心,到了天津,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,你就安心跟浩宇过日子。
”苏晚晴的坚持最终打动了家人。2018年5月,两家商定了婚期。
苏家陪嫁了一百二十万现金,还有一套乐清市区的公寓作为女儿的后路。
林月娥一边给女儿收拾嫁妆,一边抹眼泪:“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,受了委屈就跟家里说,
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苏晚晴抱着母亲,强忍着泪水点头:“妈,我会的。
”她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,却没注意到母亲眼中深深的担忧,
也没察觉到沈浩宇在没人的时候,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。6月的乐清,栀子花开得正盛。
苏晚晴穿着洁白的婚纱,在亲友的祝福中踏上了前往天津的列车。沈浩宇坐在她身边,
紧紧握着她的手,笑容灿烂:“晚晴,欢迎来到我们的家。”列车缓缓驶离乐清站,
苏晚晴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心里既有对家乡的不舍,也有对新生活的期待。她不知道,
这趟远嫁的旅程,终点不是幸福的彼岸,而是万丈深渊。
天津的生活和苏晚晴想象的不太一样。沈家住在河东区一个老旧的小区里,房子不大,
三室一厅,沈浩宇的父母住一间,他们住一间,还有一间堆着杂物。所谓的“家”,
远没有沈浩宇描述的那般温馨舒适。沈浩宇的工作依旧不稳定。他每天早出晚归,
说是去公司上班,可苏晚晴偶尔打电话给他,却常常无人接听。问起炒股的情况,
他总是含糊其辞,要么说赚了点小钱,要么说暂时套牢了。陈慧兰对她看似热情,
却处处透着算计。家里的生活费从来不会主动给她,买菜做饭的活儿也默认落到她身上。
苏晚晴带来的嫁妆,陈慧兰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,想让她拿出来给沈浩宇“周转”,
都被她委婉拒绝了。“晚晴啊,你看浩宇也不容易,”陈慧兰一边择菜,一边说,
“你那笔嫁妆放着也是放着,不如拿出来让他做点正经生意,以后还不是你们俩的?
”苏晚晴低着头,轻声说:“妈,那是我爸妈给我的,我想自己留着。
”陈慧兰的脸色沉了下来,没再说话,手里择菜的动作却重了不少。
沈浩宇的脾气也渐渐暴露出来。他炒股亏了钱,
就会在家摔东西、发脾气;苏晚晴要是多问几句工作的事,
他就会不耐烦地吼她:“你懂什么!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!”有一次,苏晚晴因为想家,
给母亲打了个电话,忍不住哭了几句。沈浩宇知道后,
发了很大的火:“你跟你妈说这些干什么?让她觉得我欺负你吗?
”苏晚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,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悔意。她想念乐清的家人,
想念培训机构的同事,想念家乡的味道。可事已至此,她只能安慰自己,
日子久了总会好起来的。为了让自己忙起来,也为了能经济独立,
苏晚晴打算找份英语老师的工作。她面试了几家培训机构,
都因为需要本地教师资格证而没能成功。沈浩宇嘴上说支持她,
却从来没有主动帮她打听或联系过。那段时间,苏晚晴常常一个人在家。沈浩宇早出晚归,
公婆在店里忙活,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。她会坐在窗边,看着楼下陌生的街道,
想起在乐清的日子,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。偶尔,沈浩宇店里的员工会来家里送东西。
其中有个叫刘敏的女人,在店里做了五六年,性格爽朗,每次来都会跟苏晚晴聊几句。
苏晚晴从她口中得知,沈浩宇炒股亏了不少钱,店里的生意也不好,
沈广明夫妇常常为此吵架。刘敏还提起过自己的丈夫周明远,说他没正经工作,
整天游手好闲,还染上了堵伯的恶习,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拮据。苏晚晴听了,心里有些同情,
却没多想。她不知道,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,会成为终结她生命的恶魔。8月的天津,
闷热难耐。苏晚晴在家复习,准备考本地的教师资格证。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,
说自己一切都好,让家人放心。挂了电话,她看着手机里姐姐发来的照片,
照片里乐清的雁荡山绿意盎然,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。她给沈浩宇发微信,
问他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,想跟他好好聊聊。可直到深夜,沈浩宇才回来,身上带着酒气,
看到她还没睡,不耐烦地问: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?”“浩宇,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?
”苏晚晴鼓起勇气说。“谈什么?我累了,明天再说。”沈浩宇说完,就径直走进了卧室,
关上了门。苏晚晴站在客厅里,看着紧闭的房门,心一点点冷了下去。她不知道,
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。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,正在悄悄向她逼近。2 焚尸夜,
隐瞒局2018年10月23日,天津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。苏晚晴像往常一样早起,
给公婆和沈浩宇准备了早餐。沈浩宇匆匆吃了几口就出门了,临走前说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,
可能要晚点回来。陈慧兰和沈广明也早早去了店里。出门前,
陈慧兰叮嘱她:“家里的地板有点滑,你今天没事别出门,在家好好复习。”苏晚晴点点头,
送他们到门口。屋子里又剩下她一个人。苏晚晴洗漱完毕,坐在书桌前开始复习。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想起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,
心里有些紧张,却也带着一丝期待。如果能考上教师资格证,找到工作,
或许她的生活就能有所改变。中午,她简单煮了点面条吃。饭后,她靠在沙发上休息,
不知不觉睡着了。迷迷糊糊中,她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,以为是公婆回来了,没太在意。
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,她才睁开眼睛。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,身材高大,脸上带着凶相,
手里拿着一把榔头,眼神阴鸷地看着她。苏晚晴吓得浑身发抖,下意识地往后退:“你是谁?
你怎么进来的?”男人没有说话,一步步向她逼近。苏晚晴认出他是刘敏的丈夫周明远,
之前刘敏带他来店里送过一次货,她远远见过一眼。“周大哥,你有什么事吗?
”苏晚晴强作镇定地问。周明远嘴角勾起一抹狞笑:“我来拿钱。听说你家有不少现金,
乖乖交出来,我可以饶你一命。”苏晚晴这才明白,他是来抢劫的。
她急忙说:“家里没什么现金,你要是有困难,可以跟刘敏说,或者我帮你想想办法。
”“少废话!”周明远不耐烦地吼道,“我知道你嫁妆有一百多万,都藏在哪了?快交出来!
”苏晚晴心里一惊,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嫁妆数额?她下意识地摇头:“我没有那么多现金,
钱都存在银行里了。”“你以为我会信你?”周明远眼神一狠,举起了手里的榔头,
“今天你不把钱交出来,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!”苏晚晴吓得转身就跑,可刚跑了两步,
就被周明远追上。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,将她摔倒在地。苏晚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
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意识。周明远看着倒在地上的苏晚晴,
确认她没了动静,才开始在屋里翻找。他把卧室、客厅、厨房都翻了个遍,
却没找到多少现金,只有一些金银首饰和苏晚晴的手机。他想起自己堵伯欠下的十八万赌债,
想起债主的威胁,心里又急又怒。他知道苏晚晴认识他,一旦她醒过来,肯定会报警。于是,
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。他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汽油,
泼在苏晚晴的身上和周围的家具上。然后,他点燃了一根火柴,扔了过去。
火焰瞬间窜了起来,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房间。浓烟滚滚,呛得周明远忍不住咳嗽。
他看了一眼在火海中的苏晚晴,转身拿起找到的首饰和手机,迅速离开了现场。出门前,
他还特意把门关上,想要掩盖痕迹。大火越烧越旺,很快就引燃了隔壁的房间。
邻居发现火情后,立刻拨打了火警电话。消防员赶到时,房子已经被大火吞噬。
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扑救,大火终于被扑灭。当消防员在卧室的废墟中发现苏晚晴的遗体时,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遗体被烧得面目全非,根本无法辨认。经过法医鉴定,
苏晚晴是被钝器击打头部致重伤后,被大火焚烧身亡。下午三点多,
沈浩宇接到了警方的电话。电话里,警方告诉他家里发生了火灾,让他立刻赶回来。
沈浩宇赶到小区时,看到警戒线围着的房子,心里咯噔一下。当警方告诉他,
现场发现了一具女性遗体,初步判断是他的妻子时,沈浩宇瞬间瘫软在地,痛哭流涕。
陈慧兰和沈广明也接到了消息,匆匆从店里赶回来。看到被烧毁的房子和警方的表情,
陈慧兰当场晕厥过去。沈广明扶着妻子,脸色惨白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怎么会这样?
怎么会这样?”苏晚晴的父母接到沈浩宇的电话时,正在厂里开会。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,
苏志新当场就懵了,林月娥更是哭得撕心裂肺。他们连夜赶买了前往天津的机票,一路上,
林月娥不停地哭,苏志新强忍着悲痛,心里祈祷着这只是一场误会。第二天清晨,
苏志新和林月娥赶到了天津。当他们在殡仪馆看到女儿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遗体时,
林月娥直接哭晕了过去。苏志新看着女儿的遗体,老泪纵横,
心里的悔恨和痛苦几乎让他崩溃。如果当初他坚决反对这门亲事,如果他不让女儿远嫁,
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?警方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周明远。通过现场勘查和走访调查,
警方发现周明远有重大作案嫌疑。案发当天,有人看到他在沈家小区附近出现,
而且他的妻子刘敏在案发后不久就从沈浩宇的店里离职,不知所踪。10月24日,
警方在天津的一个出租屋里抓获了周明远。面对警方的审讯,
周明远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。他说自己因为堵伯欠下了十八万赌债,债主催得紧,
于是就动了抢劫的念头。他知道沈浩宇的妻子苏晚晴家里很有钱,而且经常一个人在家,
所以就策划了这起抢劫杀人案。他还交代,自己事先准备好了榔头、汽油和更换的衣物,
通过之前帮沈家更换木地板时留下的钥匙,打开了沈家的房门。抢劫未遂后,为了掩盖罪行,
他残忍地将苏晚晴杀害并焚尸。案件似乎真相大白,但苏家人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苏志新发现,沈浩宇一家在讲述案发经过时,总是含糊其辞,对于一些细节避而不谈。而且,
他无意中听到警方说,现场并没有丢失多少财物,这和周明远所说的抢劫动机有些不符。
“浩宇,凶手到底是什么人?警方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抢劫我们家晚晴?
”苏志新找到沈浩宇,想要问清楚情况。沈浩宇眼神躲闪,支支吾吾地说:“爸,
警方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地板搬运工,可能是之前给我们家换地板时,看到家里条件不错,
所以才起了歹心。”苏志新心里有些疑惑,但看着沈浩宇悲痛的样子,也没有再多问。
他以为,亲家一家和他一样,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,
只是不愿意再提起那些可怕的细节。接下来的几天,沈浩宇一家表现得非常“贴心”。
他们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后事安排,还不停地安慰苏志新和林月娥。陈慧兰拉着林月娥的手,
哭着说:“晚晴就像我的亲女儿一样,她走了,我心里也难受。你们放心,
警方一定会严惩凶手,还晚晴一个公道。”苏家人因为沉浸在悲痛中,
又加上在天津人生地不熟,所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沈浩宇一家处理。他们不知道,
一场长达九个月的隐瞒,正在悄然进行。周明远被逮捕后,警方对案件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。
在审讯过程中,周明远提到,他的妻子刘敏在沈浩宇的店里工作了五六年,
他之前也帮沈家做过活,和沈浩宇一家都认识。而且,他之所以知道苏晚晴有一百多万嫁妆,
是听妻子刘敏说的。警方随后对沈浩宇一家进行了询问。陈慧兰在接受审讯时,不得不承认,
她早就认识周明远,2018年3月还让他帮忙更换过家里的木地板,
并支付了一千元的费用。她还说,案发第二天,她就知道凶手是周明远,
但因为害怕受到牵连,也担心影响店里的生意,所以就选择了隐瞒。
沈浩宇和沈广明也在警方的追问下,承认了自己早就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。他们说,
之所以隐瞒,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太丢人,而且害怕苏家人会责怪他们。然而,
这些说辞并不能让警方信服。警方发现,沈浩宇在案发当天的行踪非常可疑。
他说自己当天在外面跑业务、参加饭局,但警方调查后发现,他所说的饭局根本不存在,
而且他在案发时间段内,有几个小时的行踪无法核实。更让人怀疑的是,
苏晚晴的手机一直没有找到。周明远说自己没有拿手机,
但警方在现场和他的出租屋里都没有找到。手机里到底有什么?是不是藏着案件的关键线索?
这些疑问,警方还没来得及深入调查,就被沈浩宇一家的“小动作”打断了。
他们通过各种关系,试图干预案件的调查,还在外面散布谣言,说苏晚晴是因为前男友情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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