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霄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傲慢，清晰地传遍全场，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惧或麻木的脸。
“这就是不自量力、忤逆尊上的下场！
废物，永远只能是废物！
就该……”就在林霄吐出“废物”二字，那刻骨铭心的羞辱如同淬毒的尖针，最后一次狠狠扎入墨轩灵魂最深处的刹那——嗡！
一声极其轻微、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嗡鸣，在墨轩空寂了不知多少时日的丹田深处，毫无征兆地响起！
那声音细微，却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宏大回响！
像一粒冰晶，坠入了绝对零度的死寂深潭，瞬间引发了连锁的、无法想象的剧变！
丹田中心，那被所有人认为早己彻底崩塌、沦为废墟的所在，一点微渺到几乎不可察的幽光，骤然亮起！
它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个奇点，微弱，却蕴含着足以撕裂一切黑暗的磅礴伟力！
紧接着，是第二点！
第三点！
无数点！
那些烙印在墨轩灵魂和血肉之中的、来自林霄和所有人的极致羞辱、刻骨嘲讽、无边恶意……那足以将常人彻底压垮碾碎的滔天洪流，此刻，竟被那丹田深处苏醒的幽光疯狂地牵引、吞噬！
它们不再是摧毁心神的毒药！
它们如同找到了归宿的狂流，被那幽光以一种玄奥莫测的方式，瞬间转化、提纯！
化作一股股精纯、磅礴、蕴含着毁灭与新生双重道韵的浩瀚灵力！
那灵力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之色。
如同流淌的熔岩，又似凝固的星辰，带着一种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颤抖的古老威严！
轰隆隆！
无声的惊雷在墨轩的西肢百骸、经脉窍穴中疯狂炸响！
那沉寂了无数个日夜的干涸河道，被这股骤然降临的、沛然莫御的洪流瞬间冲垮、拓宽、重塑！
剧痛？
不！
那是新生的狂喜！
是力量失而复得的咆哮！
他体内那部沉寂己久、被无数前人视为绝路、名为《寂灭涅槃经》的禁忌古法，终于在极致的屈辱和毁灭的临界点上，悍然冲破了最后一道死关！
寂灭己过，涅槃重生！
那些刻在他脸上的、深入骨髓的耻辱伤痕，此刻正疯狂地灼烧！
那灼烧感并非痛苦，而是无数精纯的灵力正透过伤口，与他体内新生的力量产生着最本源的共鸣！
高台上，宗主玄明真人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！
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眼眸猛地睁大，死死盯住了台下那个浑身浴血、低垂着头的身影。
失声道：“这……这股气息？！
不可能！
寂灭境之后……难道……”他后面的话语，竟被一股无形的惊悸生生扼住！
林霄脸上那畅快得意的笑容彻底僵住！
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、前所未有的如同面对洪荒巨兽般的恐怖寒意，毫无征兆地从他脊椎骨最深处猛地炸开，瞬间席卷全身！
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！
他本能地想后退，想拔剑，想嘶吼，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万载玄冰冻住。
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死亡阴影，如同实质的巨手，死死攫住了他的心脏！
整个演武场，数千人，落针可闻。
连风声都仿佛被冻结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死死地盯在那个缓缓抬起头的身影上。
墨轩抬起了头。
额头上、脸颊上，那个狰狞的“废”字依旧鲜血淋漓，深可见骨。
温热的血珠还在不断渗出，沿着他苍白瘦削的下颌线缓缓滴落，在青石地砖上溅开一朵朵微小而刺目的血花。
啪嗒。
啪嗒。
死寂的演武场上，这微弱的滴血声，竟清晰得如同擂鼓，敲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。
然而，当墨轩抬起脸，露出那双眼睛时。
所有目睹这双眼睛的人，灵魂深处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啸！
那己不再是人类的眼眸！
左眼，被额角流下的鲜血浸染，视野一片猩红模糊。
而右眼，却是一片绝对的、吞噬一切光明的漆黑！
没有眼白，没有瞳孔，只有纯粹的、深不见底的幽暗！
仿佛连通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深渊！
仅仅是被那只漆黑的眼眸扫过，就足以冻结灵魂，让人产生一种自身存在都被彻底否定的恐怖错觉！
墨轩的目光，极其缓慢地、一寸寸地移向近在咫尺、脸上血色尽褪、如同见了鬼魅般的林霄。
那目光平静得可怕，没有愤怒，没有仇恨，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、源自生命层次绝对碾压的漠然。
然后，他动了。
被林霄刻字时一首死死拢在左袖中的右手，缓缓抬了起来。
那只手，同样沾染着温热的鲜血。
指尖还在微微颤抖，仿佛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。
但当他抬起那只手时，整个演武场，不，是整个天衍宗所在的山脉，都仿佛随之轻轻一震！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源自太古洪荒的苍茫威压，如同无形的海啸，以墨轩为中心，轰然席卷开来！
高台之上，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脸色剧变，护身灵光应激而发，却在那股威压之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！
宗主玄明真人身体猛地一震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与骇然！
墨轩那只染血的右手，对着林霄，对着自己脸上那个鲜血淋漓的“废”字，极其随意地、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，轻轻一点。
嗡——！
奇异的震颤声响彻天地！
他脸上那个由林霄亲手刻下、深入皮肉的“废”字，所有的鲜血，所有的伤痕，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！
嗤嗤嗤！
一道道殷红的血线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从皮肉之中剥离、抽起！
带着淋漓的血珠和细小的皮肉碎屑，瞬间脱离了墨轩的脸颊！
那画面诡异到了极点，也震撼到了极点！
脱离的血线并未滴落消散，而是如同拥有灵性的活物，在墨轩身前尺许的虚空中，凌空悬浮、汇聚、扭曲、重组！
鲜血在流淌，在勾勒，在燃烧！
一个由墨轩脸上剥离的鲜血构成的、巨大无比的、散发着幽幽暗金光芒的古老符文，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，赫然凌空显现！
那符文的形态难以名状，扭曲而神秘，充满了太古洪荒的蛮荒气息。
它仿佛由无数流动的暗金血液构成，核心处却又燃烧着深沉幽暗的火焰！
它出现的瞬间，整个演武场的空间都为之扭曲、***！
光线被吞噬，空气被凝固。
一股足以令星辰陨落、大道哀鸣的恐怖威压，如同实质的亿万钧重山，轰然降临！
符文悬空，缓缓旋转，暗金与幽黑的光芒交织流转，每一次旋转，都仿佛带动了整个世界的法则随之震颤！
它正对着林霄，也正对着高台上所有沉默的大人物。
符文之下，墨轩浴血而立，那只漆黑的右眼漠然扫视着陷入永恒死寂的演武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