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军都督府佥事陈敬忠的宅邸内，六盏白灯笼在穿堂风里摇晃，将檐角蹲兽的影子撕成碎片。
六扇门总捕头沈砚秋踏过积水倒映的朱漆大门时，靴底碾碎了一枚铜钱。
他俯身拾起这枚嘉靖通宝，铜绿间泛着古怪的油光，边缘还沾着星点朱砂。
身后随行的捕快正要开口，却见沈大人突然将铜钱凑近鼻尖——龙纹凹陷处隐约透出麝香味。
"戌时三刻进的屋，门窗都是反锁的。
"管家跪在滴水檐下，官绿缎面夹袄被雨水浸成墨色，"老爷说要誊写《金刚经》祭奠先太子......"沈砚秋抬手截住话头，玄色织金曳撒扫过回廊台阶。
这位正三品武官惯用的犀角腰牌在暮色中泛着冷光，惊得檐下鹩哥扑棱着翅膀撞向金丝笼。
他望着笼中洒落的靛青羽毛，忽然想起三日前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暴毙时，书房窗前同样散落着孔雀翎。
推开书房雕花槅扇的刹那，浓重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
黄花梨书案上的青铜雁鱼灯仍亮着，将陈敬忠悬在梁下的身影投在万字纹窗纱上。
死者绯色麒麟补子官服前襟浸满涎水，皂靴尖一滴暗红正落在摊开的《金刚经》卷首。
"取梯子来。
"沈砚秋的声音惊醒了呆立的衙役。
他蹬着包铜木梯攀上横梁，玄色皮手套拂过勒进皮肉的麻绳，忽然在绳结处顿了顿——本该被死者体重拽紧的绳扣竟呈松弛状，就像有人预先打好了活结。
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。
沈砚秋就着晃动的光影细看，麻绳纤维间黏着几不可见的金箔碎屑。
他转头望向西墙供奉的鎏金菩萨像，发现莲座下的香炉积灰中，赫然留着个崭新的圆形压痕。
"发现什么了？
"顺天府尹王衍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这位年过五旬的文官提着袍角跨过门槛，腰间玉带扣碰在门框上发出脆响。
沈砚秋跃下木梯，靴跟有意无意碾过地砖某处："劳烦府尹大人看看这幅字。
"他指向书案上墨迹半干的宣纸，正是《金刚经》第二品"善现启请分"，可"如来善护念诸菩萨"的"护"字却少了两点。
王衍之捻须的手陡然僵住。
十二年前先太子朱瞻圻被废时，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