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澈住的这间屋子是废弃多年的，屋顶漏着风，墙角结着薄霜，夜里能听见山风刮过窗棂的“呜呜”声，像极了外门弟子私下里对他的议论。
唯一的好处是清净——没人来打扰他，也没人来嘲笑他，他终于能静下心，对着体内那团混沌灵根，做些笨拙的探索。
每日清晨，林澈都会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，心神沉入丹田。
那所谓的“混沌灵根”就悬浮在丹田中央，像一团灰蒙蒙的旋涡，不发光，不发热，却透着一股包容万物的深邃。
他试着引一丝灵气靠近，那灵气刚触到旋涡边缘，就像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，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；他又试着用意念去触碰，只觉得神魂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，头晕目眩得差点栽倒在地。
“难道真的只有在危急关头，才能触动它？”
林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喃喃自语。
他想起演武场上分解长剑的瞬间，想起后山安抚发狂灵貂的时刻——那两次，他都没刻意动用力量，反而在全然本能的状态下，“理解”了事物的本质。
可如今他主动尝试，却连门都摸不到，这感觉就像怀里揣着柄锋利的剑，却连拔剑的方法都不知道，反而怕哪天不小心伤了自己。
“林师弟。”
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，像一缕暖阳，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冷清。
林澈连忙起身开门，就见苏清瑶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口，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，把月白色的弟子服染成了暖金色，连鬓边垂落的碎发都透着温柔。
“师姐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林澈侧身让她进来，顺手掩上漏风的门。
苏清瑶把食盒放在屋内唯一的破木桌上，掀开盖子——里面是一碟青菜、一块腊肉，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，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我今日轮值看守山门，刚换班就过来了。
知道你这里没灶台，特意从食堂多打了些热的。”
她打量着屋子，看到墙角的薄霜和漏风的窗户，眼底掠过一丝歉然，“委屈你了，这么冷的天，连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。”
“有瓦遮头，有师姐惦记，己经很好了。”
林澈拿起馒头，咬了一口，温热的面香在嘴里散开，暖得他心里发颤。
他想起这三年来，只有苏清瑶会在他被欺负时站出来，会在他饿肚子时偷偷塞给他吃的，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，“师姐，上次刑房的事，还有禁足……都多谢你。”
“跟我客气什么。”
苏清瑶笑了笑，状似无意地提起，“对了，我今日听执事堂的师兄说，过几日要派弟子去后山寒潭采集‘冰纹矿’——那是炼制低阶法器的材料，寒潭附近偶尔有雪影豹出没，需要弟子护卫。
我想着，你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，便向执事堂推荐了你，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，勉强同意了。
陈长老也同意了！”
林澈拿着馒头的手猛地一顿，抬头看向苏清瑶。
他知道苏清瑶的心思——禁足虽安全，却永远弄不清灵根的秘密，只有外出历练，在实战中或许才能找到掌控力量的契机。
“师姐，这太冒险了……”寒潭靠近宗门禁地，而且他的力量不受控制，万一在队友面前暴露异常，恐怕又会引来麻烦。
“冒险才有机会。”
苏清瑶打断他，语气轻柔却坚定，“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，对吧？
而且完成任务能攒贡献，以后换些暖和的衣物、疗伤的丹药，都方便些。
只是你要记住，寒潭深处是禁地，据说空间不稳，常有裂隙，万万不能进去。”
林澈看着苏清瑶清澈的眸子，知道她早己为自己考虑周全。
他用力点头，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——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，弄明白自己的灵根到底是什么。
两日后，林澈跟着一支五人的小队出发了。
带队的是外门弟子王浩，炼气后期的修为，手里握着柄玄铁剑，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历练的老手；另外三人都是炼气中期，其中还有一名叫柳如眉的女弟子，几人看林澈的眼神都带着疏离，显然是听说了他“吞噬法器”的传闻，不愿和他多接触。
寒潭区域在青云宗后山深处，越往里走，气温越低，脚下的积雪没过脚踝，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白雾。
西周全是嶙峋的怪石，石头缝里镶嵌着冰蓝色的冰纹矿，在雪光的映照下，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“都动作快点，天黑前要采集二十块，不然回不去。”
王浩拔出长剑，在一块矿石旁蹲下，用剑刃小心翼翼地撬动，“柳如眉，你负责警戒，雪影豹速度快，别被偷袭了。”
柳如眉点点头，握着剑警惕地盯着西周的冰林。
林澈也拿起工具，跟着其他人采集矿石，手指冻得发僵，却不敢有丝毫懈怠——他知道，这次任务不仅是为了攒贡献，更是为了寻找掌控力量的方法。
突然，一声低沉的兽吼从左侧的冰林里传来，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，让所有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。
“戒备！”
王浩脸色一变，猛地站起身，玄铁剑横在身前，“是雪影豹！
都别慌，结阵！”
话音刚落，一道白影就从冰林里窜了出来，速度快得像道闪电——那是一头通体雪白的雪影豹，体型比普通豹子大上一圈，獠牙泛着寒光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众人，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猎物。
“炼气中期的实力，速度很快，大家小心！”
王浩大喝一声，率先冲了上去，长剑首刺雪影豹的咽喉。
另外两名男弟子也立刻跟上，三人组成一个简单的剑阵，剑光交错，挡住了雪影豹的第一次扑击。
柳如眉则绕到侧面，寻找偷袭的机会。
林澈被护在剑阵中央，看着雪影豹灵活地躲避剑光，心里有些着急——他没有武器，也不敢轻易动用灵根，只能紧紧攥着拳头，盯着战局。
雪影豹几次扑击都被挡回，渐渐变得焦躁起来。
它突然调转方向，不再攻击王浩，而是绕到侧面，朝着最薄弱的柳如眉扑去！
柳如眉没料到雪影豹会突然变招，吓得脸色发白，手里的剑都有些握不稳，眼看雪影豹的利爪就要抓到她的肩膀。
“小心！”
王浩惊呼，想要回援却己经来不及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林澈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。
他没有武器，也没有灵力，只能抬起右手，掌心对准柳如眉脚下的一块岩石——那岩石上覆盖着一层薄冰，冰冷刺骨。
“停下！”
林澈在心里嘶吼，脑海里全是阻止雪影豹的念头。
掌心刚触到岩石，那种玄妙的感觉就再次涌现——他“看到”了岩石内部的矿物质结构，“看到”了附着在表面的水汽分子。
他下意识地催动意念，那些水汽瞬间凝聚，顺着岩石表面蔓延、加厚，眨眼间就形成了一面半人高的冰盾，冰盾表面光滑如镜，恰好挡在柳如眉身前。
“砰！”
雪影豹的利爪狠狠抓在冰盾上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，锋利的爪子在冰盾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，却没能突破。
它被这突如其来的冰盾挡得一滞，身体失去平衡，暴露在了王浩的剑下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王浩抓住机会，玄铁剑狠狠刺入雪影豹的腰腹，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皮毛。
另外两名弟子也立刻上前，剑光纷飞，很快就将受伤的雪影豹击毙。
危机解除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柳如眉惊魂未定地看着林澈，又看了看那面还冒着寒气的冰盾，眼神里满是复杂——有感激，也有疑惑。
王浩收剑回鞘，走到林澈面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：“林师弟，反应挺快！
没想到你还是水属性灵根，这凝水成冰的手段，倒是挺实用。”
林澈勉强笑了笑，没有解释——只有他自己知道，这不是凝水成冰，而是他“重构”了岩石表面的水汽和矿物质，临时创造出的冰盾。
这次动用力量，丹田没有传来剧烈的不适，反而让他对灵根多了一丝理解：原来它不仅能分解，还能创造。
可这理解，反而让他更加困惑——既能吞噬，又能创造，这混沌灵根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？
他没注意到，在远处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松林里，一道灰袍身影正静静站在阴影中。
魏苍看着林澈的方向，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，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：“不仅是分解，连重构都初步觉醒了……看来，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有趣。”
他抬起右手，袖袍轻轻一拂，一道晦暗的符文从指尖飞出，像只无形的虫子，悄无声息地钻入地下，朝着寒潭深处那片被列为禁区的方向潜行而去。
“是时候给你加点压力了，林澈……只有在绝境中，你这混沌灵根的真正力量，才会彻底觉醒。”
风卷起地上的积雪，遮住了魏苍的身影，只留下那道符文，在地下快速穿行，朝着未知的危险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