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虚假的暖意,洒在脸上,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气。我站在快餐店门口,
看着车水马龙,感觉自己像个刚从深海里爬出来的水鬼,与这个鲜活的世界格格不入。回去。
这个决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,但除此之外,我看不到任何出路。
逃避只会让那无形的恐惧如影随形,直到将我彻底逼疯。我没有直接回锦华苑,
那无异于自投罗网。我的第一个目的地,是位于城东的市档案馆。或许在那里,
能找到关于那个老纺织厂和拆迁事件的、未被“处理”过的原始记录。档案馆刚开门,
冷清而肃穆。我编了个研究本地工业变迁的理由,
申请调阅相关年代的旧报纸合订本和市政档案。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,态度平淡,
效率却很高。很快,几大本厚重的、散发着霉味和灰尘气息的合订本摆在了我面前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我逐页翻阅着那些泛黄脆弱的纸页,眼睛因为疲惫和紧张而酸涩不已。
关于纺织厂家属区拆迁的报道零零星星,大多语焉不详,
充斥着“顺利进行”、“居民积极配合”之类的套话。但我没有放弃,像篦子梳头一样,
不放过任何边角缝隙的信息。终于,在一份不起眼的、发行量极小的本地晚报的一个角落里,
我找到了一则短讯,日期恰好在锦华苑项目动工前夕。标题是:《城西旧改区夜间施工扰民,
居民反映有“怪声”》。报道很短,大意是附近居民投诉拆迁区域深夜常有异响,
不像机械作业,反而像“很多人在一起哭,或者……用指甲抠东西”,令人毛骨悚然。
报道最后引用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“相关人士”的话,称“该地块历史情况复杂,
前期清理遇到些技术性问题,但已妥善解决,不会影响工程进度”。
“技术性问题”……“妥善解决”……我盯着这几个字,心脏狂跳。这模糊的表述,
几乎印证了我的猜测!拆迁过程绝对不正常!那些“怪声”,
会不会就是……被活埋前的挣扎?合上沉重的合订本,我靠在椅背上,感觉浑身发冷。
官方记录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些了,想要更接近真相,必须去找“人”。
我想起了超市大妈提到的“钉子户”。除了陈老头,还有别人吗?他们的家人呢?
我离开档案馆,再次回到锦华苑附近。这一次,我没有进小区,
而是在周边那些更老旧的、尚未拆迁的街区转悠。
我专找那些坐在街边晒太阳、下棋、看起来在这片地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。
我买了几包好烟,凑过去,借口想在这附近租房,打听锦华苑的风水怎么样。起初,
老人们都讳莫如深,摆摆手不愿多谈。直到我问到一个在街角修鞋的老匠人,他头发花白,
手指粗糙,眼神却透着历经世事的精明。我递上烟,帮他点上。他深吸了一口,
浑浊的眼睛透过烟雾打量着我,缓缓开口:“后生,那地方,邪性。能不沾就别沾。
”“老师傅,您给详细说说?我听说以前是纺织厂的房子?”我压低声音。老鞋匠叹了口气,
用沾满鞋油的手指掸了掸烟灰:“厂子早没了。拆的时候……造孽啊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
几乎像耳语:“老陈家,就是最犟的那户。老陈头,还有他老伴,死活不肯搬。说那是祖宅,
根在那儿。开发商等不及了……有一天晚上,推土机就开过去了……”他顿了顿,
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:“房子塌了……老陈太太没跑出来……老陈头当时在外面,
回来就疯了似的刨……十根手指头都刨烂了,也没刨出人来……后来,人就有点不正常了,
老说听见他老伴在墙里叫他……”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!陈老头残缺指甲的由来!
他抠墙的执念!原来不是为了自己睡着,是为了……挖出他被活埋在废墟下的老伴!
“那……后来呢?”“后来?后来楼就盖起来了呗。老陈头……怪得很,
拆迁办赔了他一笔钱,他也没要,就要了楼里一间房,最小的那间。然后就搬进去了,
再也没怎么出来过。有人说他疯了,有人说他成了那楼的‘守墓人’……”老鞋匠摇摇头,
“都是传言,作不得真。但那楼,确实邪乎,住进去的人,没多久都搬走了,价钱一降再降。
小伙子,听我一句,离那儿远点。”守墓人……这个词像一道惊雷,在我脑海中炸开!
陈老头不是普通的“住户”,更不是被封印的“镇物”!他是自愿留在那里的!
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,守着他老伴被埋葬的地方!他抠墙,不是破坏,
而是……一种扭曲的陪伴和挖掘?他融入墙壁,是为了……靠近他老伴被封印的魂魄?
而那些墙里其他的“东西”,就是当年其他死于非命的拆迁户?
开发商用他们的“念”来镇压这块地的怨气,同时也把他们永世囚禁在了水泥之中?
陈老头因为某种特殊的执念和联系,成为了这个巨大囚笼里一个特殊的存在,
他既是被囚禁者,也在某种程度上,维系着这个恐怖平衡?所以,我砸墙的举动,
不仅惊动了其他怨灵,也可能破坏了他和他老伴之间那种扭曲的“联系”?
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墙要醒了,又那么急迫地让我离开快走?
这个推测让陈老头的形象在我心中变得无比复杂。他依然是恐怖的,但他的恐怖之下,
是滔天的冤屈和刻骨铭心的悲剧。他既是加害者对墙内其他可能存在的灵魂进行压制?,
也是最大的受害者。我谢过老鞋匠,失魂落魄地走到一个能看见锦华苑大楼的街角。
阳光下的建筑依旧光鲜,但在我眼中,它已经变成了一座用鲜血、冤魂和绝望浇筑的纪念碑。
陈老头是这座碑上最沉重、最扭曲的一个刻痕。我知道,我必须再进去一次。
不是回1001室,而是要去见陈老头。不是对抗,而是……尝试沟通。
他是唯一可能知道如何打破这个循环、如何让那些被囚禁的灵魂包括他自己安息的存在。
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他会理我吗?还是会把我这个“破坏平衡”的闯入者,
也拖进那无尽的墙体深渊?我在街角徘徊,直到夜幕再次降临。华灯初上,
锦华苑的窗户零星亮起灯光,像一只只窥视人间的眼睛。我知道,
里面的“夜生活”即将开始。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恐惧,
朝着那栋吞噬一切的大楼走去。这一次,我没有走正门,而是绕到了大楼背面的消防通道。
通道门通常是从里面锁住的,但或许是因为物业疏于管理,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,
我轻轻一拉,门竟然开了一条缝。一股熟悉的、混合着墙灰和腐朽气息的风,
从幽暗的楼梯间里吹了出来。我闪身进去,轻轻合上门。楼梯间里没有灯,
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芒,像野兽的眼睛。我靠着冰冷的墙壁,
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。向上,是十楼,我的“家”,也是恐惧的中心。
但陈老头,他会在哪里?在他的1002室?还是在……墙体内部穿梭?
我决定先去1002室看看。我沿着消防楼梯,一步步向上爬。
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,显得格外响亮。我不敢开手机照明,只能借着微弱的绿光,
摸索着前进。爬到九楼半的转角时,我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细微的声响。不是刮擦声,
而是……一种缓慢的、拖沓的……脚步声。正从十楼的消防门方向,沿着楼梯,向下走来!
我的心跳骤停,立刻屏住呼吸,缩身在转角平台的阴影里。脚步声越来越近,
伴随着沉重的、仿佛拉风箱般的喘息声。幽绿的光线下,一个佝偻、僵硬的身影,
缓缓从楼梯上显现。是陈老头!他低着头,花白的头发凌乱,脚步虚浮,
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。他手里似乎拖着什么东西,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。
他一步步向下,经过我藏身的平台时,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。
他的脸在绿光下显得更加灰败,眼神空洞,嘴角紧抿,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……悲伤?
他拖着的……那好像是一截暗红色的、像是……凝固了的、类似绳索或肠子一样的东西?
一端还连着他残缺的手指?我死死捂住嘴,不敢发出丝毫声响。陈老头就这样,
拖着那截诡异的东西,一步步消失在下层的黑暗中。脚步声和喘息声渐渐远去。他去了哪里?
他拖着的是什么?是墙里的“东西”吗?他刚才去“处理”了我砸墙引发的骚动?
巨大的疑问和恐惧攫住了我。但我知道,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。趁他离开,
我必须去1002室!我定了定神,快速冲到十楼,推开消防门,闪进走廊。
走廊里空无一人,声控灯应声而亮。我快步走到1002室门口。门紧闭着。
我试着拧了拧门把手,锁着的。我犹豫了一下,抬起手,准备敲门。
就在我的手指即将接触到门板的瞬间——门,自己向内,悄无声息地,开了一条缝。
仿佛一直在等着我。门内,一片漆黑,散发出比走廊更浓郁的墙灰和腐朽气息。
一个沙哑、疲惫的声音,从门内的黑暗中,缓缓飘了出来:“你……还是回来了。
”门内一片漆黑,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。那股浓郁的墙灰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,
几乎让我窒息。陈老头的声音沙哑、疲惫,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,
却又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……宿命感。“你……还是回来了。”我僵在门外,手还悬在半空,
心脏狂跳,几乎要撞碎胸骨。回……回来了?他知道我会回来?还是说,我的一切行动,
都在他的……或者说,在这栋楼的“注视”之下?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,但我没有退路。
我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,用力推开了门。门轴发出干涩的“吱呀”声,
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房间里没有开灯,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余光,
勉强勾勒出一个极其简陋、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轮廓。没有家具,没有电器,
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四面墙壁……没有一处是完好的。密密麻麻,
布满了指甲抠挖的痕迹!深一道浅一道,纵横交错,有些地方墙皮完全脱落,
露出了里面灰黑的水泥,
甚至……还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、如同干涸血管般的细微纹路嵌在水泥深处。整个房间,
就像一个被无数双手疯狂刨挖过的巨大墓穴。陈老头就站在房间中央,背对着我,
面朝那面与我1001室相连的共墙。他佝偻着背,身影在昏暗中显得异常瘦小、脆弱。
“我……”我的喉咙发紧,声音干涩得厉害,“我想知道真相。”陈老头没有回头,
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、仿佛从肺叶最深处挤出来的叹息。“真相……”他重复着这两个字,
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。“真相就是……我们都出不去了。”他缓缓地,
极其缓慢地转过身。昏暗的光线下,他的脸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都要可怕。
眼眶深陷得像两个黑洞,皮肤是死灰般的颜色,布满了深刻的皱纹,如同干裂的土地。
但最让我心惊的是他的眼神,那里面不再仅仅是浑浊和空洞,
而是充满了一种近乎实质化的痛苦、绝望,以及……一种让我无法理解的、深沉的疲惫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却又像是穿透了我,看向我身后无尽的虚空。“他们……骗了所有人。
”他开口,声音嘶哑,仿佛多年未曾说话,“这块地……下面不干净。很早以前,是乱葬岗。
厂子盖在上面,压了几十年,到底还是出了事……拆迁,不过是借口。”我的呼吸一滞。
乱葬岗?!“他们等不及超度,等不及化解……只想快点把楼盖起来,用生人的阳气,
用……我们的‘念’,强行镇住下面的东西。”陈老头的声音开始颤抖,
他抬起那双残缺不全、依旧沾着暗红色污迹的手,
“我老婆子……她不肯走……他们……他们就连夜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
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浑浊的老泪从深陷的眼眶里滑落,在死灰色的脸上冲出两道泥痕。
“我回来的时候……只剩下一堆砖头……我用手刨……刨啊……刨啊……”他看着自己的手,
眼神涣散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,
“我听见她在墙里面叫我……叫我救她……”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席卷了我,暂时压过了恐惧。
这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故事,这是一场赤裸裸的、草菅人命的谋杀!而陈老头,
是一个失去了所有、被逼入绝境的可怜人!“那其他人呢?”我颤声问,
“墙里……不止您老伴吧?”陈老头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,但那清明里带着更深的痛苦。
“还有几个……不肯签字的……都被……都被砌进去了……”他惨笑一声,
“开发商请来的‘高人’说……用横死之人的怨念……最能镇邪……把这栋楼,
修成了一座巨大的‘镇魂塔’!我们……就是塔里的砖石!”镇魂塔!用活人的魂魄做钻石!
我浑身冰凉,这比我想象的还要邪恶百倍!“那您……”我看着他那双能融入墙壁的手,
“您为什么可以……”“我?”陈老头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,
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,混合着痛苦、憎恨,还有一丝……扭曲的掌控感,
“我刨墙的时候……大概是怨气太重……又或者,
我老婆子在里面拉了我一把……我没死成……反而……成了这‘塔’的一部分。
……我能……感觉到他们……所有被关在里面的……痛苦、愤怒、绝望……”他猛地抬起头,
死死盯着我,眼神变得锐利而急切:“小伙子,你砸坏了墙!你惊动了他们!
也惊动了地下的东西!这塔……本来就不稳!
靠着我……靠着我们这些‘砖石’的怨气勉强维持着平衡!你现在……你是个活人!
你的阳气,你的生气,像火把一样!你在这里面,只会让一切都加速崩溃!”我瞬间明白了!
所以我逃到旅馆,异常依然跟随!不是因为墙里的东西能追踪我,而是因为我本身,
已经成了这个诡异“生态系统”的一部分,一个不稳定的因素!我走到哪里,
这种不平衡就被我带到了哪里!
“墙要醒了……不是墙要醒……”陈老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,“是塔要塌了!
是下面被镇住的东西……要出来了!
到时候……这楼里所有的人……整栋楼……可能……可能更远……都……”他的话没有说完,
但那股灭顶的寒意已经将我彻底淹没。我不是卷入了一场灵异事件,
我是站在了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!而陈老头,这个看似恐怖的老人,
竟然是这座火山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!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我声音发颤,
“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吗?超度?找更厉害的人?”“超度?”陈老头惨然一笑,
“怨气这么深,魂魄都被打散了砌在墙里,怎么超度?找别人?谁敢沾这因果?
谁又能对付得了下面那东西?”他顿了顿,
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、却让我心惊肉跳的光。“也许……还有一个办法。
”“什么办法?”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问。陈老头没有立刻回答,
他只是缓缓地、一步步地向我走近。他身上的墙灰和腐朽气息越来越浓,
那双残缺的手微微抬起。“办法就是……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飘忽,
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。“你也……留下来。
的‘念’……你的生气……特别强……或许……能重新稳住这塔……”我的血液瞬间凉透了!
留下来?像他们一样,被砌进墙里,成为这“镇魂塔”的一块新砖?!我惊恐地向后退去,
后背撞在了冰冷粗糙的墙壁上,无路可退!陈老头的脸在昏暗中扭曲,那双眼睛里,
悲伤和绝望被一种疯狂的、孤注一掷的贪婪所取代!他维持平衡太久了,太痛苦了,
他渴望解脱,或者说,他渴望拉一个替死鬼,来换取他和他老伴片刻的安宁!“不!!
”我发出绝望的嘶吼,拼命想推开他,想冲向门口!但陈老头那双干瘦的手,
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像铁钳一样抓住了我的胳膊!他的指甲深深嵌进我的肉里,
带来刺骨的疼痛和寒意!“来不及了……”他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,
口中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墙灰味,
“塔醒了……你需要……我们……都需要……”我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,
正透过他的双手,疯狂地涌入我的身体!我的意识开始模糊,视线变得昏暗,
周围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,开始扭曲、蠕动,伸出无数只模糊的、由墙灰和暗影构成的手,
向我抓来!我要被……拉进墙里了!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“咚!!!!!
”一声沉闷无比、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,猛地从脚下传来!整个楼层,不,整栋大楼,
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!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,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!
陈老头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松,他脸上疯狂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!他猛地扭头,
看向地面,仿佛能穿透楼板,看到地底深处的东西!“它……它醒了!
”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,充满了绝望和恐惧,“提前醒了!因为你!都是因为你!
”那声巨响之后,短暂的死寂被打破。一种低沉的、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呜咽声,
从四面八方、从地板下方、从墙体内部,轰然响起!远比之前的刮擦声更加恐怖,更加庞大!
墙壁上的抠痕开始迅速扩大、加深,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搏动起来!
整个1002室,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卵!陈老头再也顾不上我,
他像疯了一样扑向那面共墙,伸出双手按在墙上,口中发出嘶哑的吟诵,
试图进行最后的压制。但这一次,墙壁的震动更加剧烈,那些暗影构成的手非但没有退缩,
反而更加狂暴地挥舞着!“走!!!”陈老头用尽最后的力气,
回头对我发出一声扭曲的咆哮,他的七窍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身体变得模糊,
仿佛要融入身后暴动的墙壁,“快走!!!离开这栋楼!越远越好!再也别回来!!!
”我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,身后的呜咽声和墙体碎裂声如同海啸般追来。我拉开门,
一头撞进走廊。走廊里,景象更加骇人!灯光疯狂闪烁,墙壁和天花板如同波浪般起伏,
无数模糊的、痛苦扭曲的人形印记在墙面上浮现、挣扎!尖叫声、哭泣声、疯狂的呓语,
从各个房门后、从通风管道里、从四面八方涌来!整栋楼,活了!或者说,这座“镇魂塔”,
开始从内部崩解!我拼命冲向消防通道,脚下的地板在晃动,仿佛随时会塌陷。
我听到身后1002室的方向,传来陈老头一声凄厉至极、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惨叫,紧接着,
是墙体轰然坍塌的巨响!我不敢回头,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,
沿着消防楼梯连滚带爬地向下狂奔。每一层楼都传来同样的恐怖声响,
仿佛地狱的大门正在逐层打开!当我终于撞开一楼的消防门,
连滚带爬地扑到外面冰冷的地面上时,我听到整栋锦华苑大楼,
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、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哀鸣!我瘫在距离大楼几十米外的地上,
大口喘息,回头望去。大楼并没有倒塌。它依旧矗立在夜色中,
只是……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,整栋楼陷入一片死黑。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,
如同黑色的潮水,以它为中心,向四周缓缓弥漫开来。街道上的路灯开始闪烁,
远处的狗疯狂吠叫,夜行的车辆惊慌地加速驶离。塔,没有完全塌。
但里面的东西……已经出来了。我挣扎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向着与大楼相反的方向跑去,
不敢回头。我知道,我暂时逃过了一劫。但陈老头最后那句“再也别回来”的警告,
此刻听起来像是一个绝望的诅咒。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,一个被强行镇压了多年的黑暗,
已经苏醒了。而我,是这个黑暗苏醒的……催化剂。灾难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
我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,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徒劳地张着嘴,却吸不进一丝活气。
肺部火辣辣地疼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。我不敢回头,只能拼命向前爬,手脚并用,
指甲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身后,锦华苑大楼死寂地矗立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