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敢抬头，只是将呼吸压得更轻，连脖颈都绷出细微的弧度，生怕泄露半分慌乱。
笙媛眼底的玩味渐渐沉淀为笃定，她看着苏默染强装镇定的侧脸，耳廓红得几乎要透出血色，掌心沁出的汗渍在画纸上晕开浅浅的痕迹，心底那份偏执的占有欲愈发强烈。
她没再继续触碰，只是保持着半环的姿态，铅笔轻轻点在画纸的花茎末端：“收尾要利落，别拖泥带水——就像接受既定的命运。”
苏默染咬着下唇，跟着那点指引缓缓落笔，线条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，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刻意的坚定。
周围的教室安静得只剩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方才低声讨论的同学早己噤声，连翻动画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，没人敢再触笙媛的霉头。
忽然，笙媛搭在苏默染肩头的手臂轻轻一抬，终于松开了那道若有似无的禁锢。
苏默染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，随即又悄悄松了口气，后背的僵硬感褪去些许，却依旧不敢轻易动弹。
她能感觉到笙媛的气息还停留在身侧，冷冽的雪松香气没有散去，反而因为距离的微妙变化，多了几分若即若离的蛊惑。
“自己试试。”
笙媛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，她往后退了半步，拉开一点距离，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苏默染的画纸上，“把剩下的叶片补完，我看着。”
失去了笙媛的首接掌控，苏默染的指尖反而更慌了。
第一笔叶片的弧度就有些歪斜，她下意识地想修改，却听见笙媛淡淡开口：“不用擦，顺着这个弧度调整，画错了也没关系——我会帮你修正。”
那语气里的纵容像裹着糖衣的枷锁，让苏默染心头一紧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，指尖慢慢稳住，叶片的轮廓渐渐变得流畅。
笙媛就站在她身侧，双手抱在胸前，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手上，偶尔抬手用铅笔轻轻敲点画纸，给出简洁的指引，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短暂却清晰的掌控感。
有同学趁着笙媛专注的间隙，想悄悄和苏默染递个眼神，却被笙媛眼角的余光扫到，那道目光冷得像冰，让对方立刻收回视线，低下头假装认真画画。
苏默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，心底的不安又重了几分。
她知道，笙媛即便松开了手，也早己用无形的网将她圈住，周围的人都看得分明，只有她自己，还在试着强装镇定地挣扎。
最后一片叶片落笔时，苏默染的指尖终于不再颤抖。
她放下铅笔，刚想抬头看看笙媛的反应，就见对方俯身拿起她的画纸，指尖轻轻摩挲着画纸上的雏菊，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光芒。
“进步很快。”
笙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，却话锋一转，“但还不够——你的笔触里，还藏着想要挣脱的念头。”
苏默染的心跳猛地一漏，刚想解释，就被笙媛打断：“不用急着否认。”
她将画纸递回给苏默染，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指尖，微凉的触感让苏默染下意识地缩了缩手，“晚上我会把针对性的练习发给你，明早上课前必须完成。”
苏默染捏着画纸的指尖泛白，笙媛的要求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。
她低着头，小声应道：“好，我会完成的。”
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，强撑了许久的镇定终于露出一丝裂痕。
笙媛看着她这副模样，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快得让人抓不住，随即又被惯有的偏执覆盖。
“别想着敷衍。”
她的声音冷了几分，指尖轻轻敲了敲画纸中央的雏菊，“我要的不是完成，是完美——就像你本身，只能在我这里呈现最好的样子。”
说完，笙媛转身走向讲台，留下苏默染独自站在原地，手里攥着那张画满雏菊的纸，掌心的汗渍将纸边浸得发皱。
周围的同学这才敢悄悄抬起头，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，又飞快移开，没人敢上前搭话，生怕被笙媛的余威波及。
苏默染深吸一口气，收拾好画笔和画纸，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教室。
可刚走到门口，就被笙媛的声音叫住：“等一下。”
她的脚步一顿，后背瞬间绷紧，缓缓转过身，看见笙媛正站在讲台旁，目光牢牢锁着她，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
笙媛迈开长腿走过来，将文件夹递到她面前，“里面是我整理的绘画技巧笔记，还有一些我早年的习作，对你完成练习有帮助。”
苏默染迟疑了一下，伸手接过文件夹，指尖触到冰凉的封面，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她没想到笙媛会如此“用心”，这份用心却让她更加不安，仿佛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对方精准预判，连挣扎都成了徒劳。
“谢谢前辈。”
她低声道谢，只想尽快离开。
“别急着走。”
笙媛却没打算放过她，侧身挡住了门口的路，双臂轻轻环在胸前，“我还有话要说。”
苏默染的心跳骤然加快，只能停下脚步，低着头不敢看她。
“集训营的课程安排很满，但你的时间必须优先分给我。”
笙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，“除了完成我布置的练习，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，来我办公室，我单独给你辅导。”
“单独辅导？”
苏默染猛地抬头，眼里满是震惊，“可、可是课程表上没有……课程表不算数。”
笙媛打断她的话，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权威，“我说的算。”
她看着苏默染眼底的抗拒，补充道，“这不是商量，是通知。
如果你想在设计这条路上走下去，最好听话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利器，戳中了苏默染的软肋。
她从小就热爱绘画，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，而笙媛在业内的地位和才华，确实是她仰望的存在。
可这份“捷径”背后，是她无法承受的掌控与束缚。
“我……”苏默染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被笙媛的眼神堵了回去。
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，只有“你必须服从”的笃定。
“明天晚上七点，我在办公室等你。”
笙媛没再给她反驳的机会，侧身让开了路，“别迟到，我不喜欢等人。”
苏默染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夹，快步走出教室，首到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。
可一想到笙媛的要求，想到那张画纸上带着锋芒的雏菊，她的心头又沉了下去。
回到家，苏默染将文件夹放在桌上，犹豫了很久，还是打开了它。
里面的笔记字迹工整，标注详细，每一个绘画技巧都讲解得通俗易懂，还有笙媛早年的习作，笔触犀利而独特，看得出来功底深厚。
可看着这些用心整理的内容，苏默染却没有丝毫欣喜，反而觉得一阵窒息。
她能想象到笙媛在整理这些笔记时的模样，冷静而专注，就像在精心雕琢一件属于自己的作品——而那件作品，就是她自己。
晚上，苏默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笙媛发来的针对性练习。
内容密密麻麻，难度远超白天的课程，要求却依旧严苛，必须在明早课前完成。
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，指尖微微颤抖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，落在桌上的画纸上，那朵被笙媛精心雕琢的雏菊，在夜色中仿佛活了过来，带着隐秘的锋芒，也带着无法挣脱的羁绊。
苏默染知道，自己没有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