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云无意打着哈欠,慢悠悠地从外面“溜达”回来,正准备从后门翻墙进去时,赫然发现后院那间平时堆放杂物的柴房门开着,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,以及……几道熟悉的气息。
他摸了摸鼻子,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“我这醉春风,什么时候成了收容所了?”
他推开门,果然看见月无华和她的两名侍女正在里面,月无华正在用玄冰宫独特的法门为侍女疗伤,寒气氤氲。
而萧墨尘则抱着他的枪,如同门神一般靠在门边的阴影里,闭目养神,但云无意毫不怀疑,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,那杆枪会第一时间刺出。
“哟,几位,这是……把我这后院当医馆了?
还是当避难所了?”
云无意靠在门框上,双手抱胸,语气戏谑。
月无华抬起头,清冷的眸子看向他,似乎也有些意外他会从外面回来,但并未多问,只是平静道:“打扰云掌柜了。
暂借宝地容身,疗伤完毕便走。
租金……我们可以付。”
萧墨尘也睁开了眼睛,冷冷地看了云无意一眼,没说话。
云无意摆了摆手,走进柴房,找了张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:“租金好说,好说。
不过仙子,你把这北境的‘狼’也带来了,我这小庙,怕是经不起折腾啊。”
月无华微微蹙眉,看向萧墨尘。
她并不知道萧墨尘的具体身份。
萧墨尘眼神锐利地看向云无意,带着审视:“你认识我?”
云无意嘿嘿一笑,指了指他怀里抱着的长枪:“北境萧家,‘破军枪’的煞气,隔着三条街我都能闻到。
何况……阁下这通缉犯的身份,现在可是值五百两雪花银呢。”
柴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!
萧墨尘周身杀气骤然迸发,眼神如同利刃般锁定云无意,手己经握上了枪身!
那两名玄冰宫侍女也瞬间紧张起来,警惕地看着云无意。
月无华亦是玉手微抬,一股寒意弥漫开来。
云无意仿佛没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,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那支淬毒弩箭,在手里把玩着,慢悠悠地说:“别紧张,别紧张。
我要想拿赏金,刚才就去报官了,何必等到现在?
我只是个开酒坊的生意人,打打杀杀多没意思。”
他看向萧墨尘,笑容可掬:“再说了,萧家满门忠烈,却蒙受不白之冤,但凡有点血性的江湖人,谁不扼腕叹息?
我云无意虽然贪财,但这种黑心钱,还是不赚为好。”
萧墨尘死死地盯着他,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。
半晌,那凌厉的杀气才缓缓收敛,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。
月无华也稍微放松了一些,她看着云无意,这个看似油滑的青衫掌柜,似乎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。
他不仅认出了萧墨尘,更对“暗河”了如指掌。
“云掌柜,似乎知道很多。”
月无华清冷地开口。
云无意将弩箭往桌上一扔,耸耸肩:“开门做生意,南来北往的客人见多了,自然听得就多了些。
不过嘛,知道得多,麻烦也多。
所以我一般选择……装傻。”
他话锋一转,看向月无华手臂上那己经凝结的细微伤口,从怀里掏出那个白玉瓶:“仙子的‘冰肌雪莲膏’还是自己留着吧,我这皮糙肉厚的用不上。
你这伤口虽然不深,但‘幽水毒’毒性诡异,最好还是彻底清理一下。”
月无华微微一怔,没想到他如此细心。
她接过药瓶,轻声道:“多谢。”
云无意又看向萧墨尘,咧嘴一笑:“萧兄,既然暂时住下了,要不要再来点‘烧刀子’?
算我请客,给你压压惊。”
萧墨尘嘴角抽搐了一下,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:“不用。”
“唉,不解风情。”
云无意摇摇头,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“行了,你们自便。
后院有水井,厨房里还有些米粮,饿了自己弄。
我困了,回去睡觉。
记住啊,别把我这地方拆了就行。”
说完,他竟真的不管不顾,打着哈欠回自己前院的小屋去了,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。
柴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月无华继续为侍女疗伤。
萧墨尘则重新闭上眼睛,如同石雕。
过了许久,月无华处理完侍女的伤势,走到萧墨尘面前,郑重一礼:“再次感谢萧公子救命之恩。”
萧墨尘睁开眼,看着眼前清丽绝伦的女子,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冷硬:“碰巧。”
月无华摇了摇头:“并非碰巧。
萧公子是特意跟着那些杀手找到那里的?”
萧墨尘没有否认,也没有承认,只是淡淡道:“他们太吵。”
月无华知道他不愿多言,也不再追问,转而说道:“萧公子似乎也在躲避追捕。
若不嫌弃,可暂时在此落脚。
云掌柜他……虽然言行不羁,但似乎并无恶意。”
萧墨尘看了一眼云无意离开的方向,冷哼一声:“此人深浅难测,小心为上。”
前院小屋,躺在床上的云无意翻了个身,嘴里嘟囔着:“背后说人坏话,可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啊……” 他的嘴角,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这一夜,醉春风酒坊的后院,聚集了北海的仙子,北境的孤狼,还有一个看似懒散、实则神秘的青衫掌柜。
三方势力,因不同的缘由,在这小小的云梦泽,被迫形成了微妙而脆弱的平衡。
而云梦泽的夜,还很长。
风雨,并未停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