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你根本不配做世子正妻!
“与我和离,你要如何在这世道活下去?”
宋惜宁有些意外,陆清辞竟然会关心她和离后的日子。
陆清辞说的不无道理。
这世道吃人,女子活得尤其艰难。
等她回了娘家,伯父自然不会说什么,但那些流言蜚语足以让伯父抬不起头。
可陆清辞不知道,她并非医术平平。
授她医术的娘亲出自药王谷,只是因为嫁了外族人,才被逐出了谷。
前几日,各府州放了皇榜,重金求医者入京。
听说摄政王身中奇毒,命悬一线。
她己决定前往。
不日,她便要与裴老夫人一行人一同启程。
“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,这字我就不签了,府上不差养你这点钱,我允许你留在府中,做贵妾……”宋惜宁打断陆清辞的话。
“我不做妾,我要和离。”
“你忘了是谁给你挡了暗箭,谁在大雪天进山去给你找续命的药草……罔顾三年夫妻情分,偏爱曾经弃你而去之人,这是蠢。”
“如今,还企图将我一个良家女子,由妻降为妾,这是坏。”
宋惜宁站在台阶上,居高临下地看他。
“又蠢又坏,不堪为人夫!”
“陆清辞,应该算我休你!”
陆清辞脸色很难看,后脑勺的钝痛愈发强烈。
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,但他想抓,却什么也抓不住。
最后沉了声音。
“既然你如此坚持,那便如你所愿!”
“但你可知,此字一签,就再无回头之路。”
“无妨。”
好马不吃回头草。
宋惜宁本也无需什么回头路。
陆清辞蹙起的眉宇越发紧了。
他垂眸看着手中那纸墨迹未干的和离书,宋惜宁的字娟秀却力透纸背,仿佛带着决绝的温度,烫得他指尖微蜷。
“你......你娘家只剩伯父,怕是很难容你这个和离归家的女子吧?”
他听人说过她那个势利的大伯父,当初将她送上花轿时何等热络,若知晓她和离,只怕避之唯恐不及。
宋惜宁静静听着,脸上并无他预想中的慌乱或哀戚。
她当然知道前路艰难,但比起前世被困轮椅、受尽屈辱而后葬身火海的结局,这点艰难又算得了什么?
“多谢世子操心忧记。”
她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只是我既己抉择,便不怨不悔。”
也不会更改。
陆清辞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,阴沉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他攥紧了和离书,指节泛白。
刚想置气的提起笔搁上的毛笔,脑中忽然嗡鸣,似是有什么,一股脑的刺中霹雳着他还未痊愈的后脑,隐隐阵痛。
片刻之间,他又放回了笔,攥着的和离书,随着挥袖一扫而过,扔去案几上。
“念在夫妻一场,你不顾后果,我还要为国公府的名声着想,和离一事,且等等吧。”
冷冷的说完,陆清辞拂袖就要走。
宋惜宁眉心一跳,没有阻拦,却开口:“等什么?”
陆清辞脚步微顿,回眸复杂地扫了眼她冷淡的眉眼,不由怒上心头,声音也跟着更冷下去:“且等我恢复记忆,再做思量。”
宋惜宁心里冷嗤,面上却毫无展露。
她只是略往前迈了一步,声音不高,却清晰坚定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我要是不想等呢?”
“世子,别忘了,我再不堪,也是国公府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,无故休妻,实乃大错,再将正妻贬为妾室,乃错上加错。”
“如今和离,是最好的万全之法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将胸腔翻涌的酸楚压下,字字诛心:“你若执意拖延,那表小姐如何过门?
我若不下堂,她又如何能取而代之?”
两全其美的法子,陆清辞不愿选,那她也不介意火上浇油。
来个破罐子破摔!
“你!”
陆清辞勃然大怒,额角青筋跳动。
他从未被一介女子如此呛怼,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妻,就该以他为天,逆来顺受的宋惜宁!
“来人!
夫人失仪失态,从今日起罚闭门禁足!”
陆清辞一腔怒意发泄向传唤进来的丫鬟,吩咐完便决绝而去。
徒留下宋惜宁,看着案几上的和离书,气恼得手指攥紧。
次日,宋惜宁无法离府,眼看与裴老夫人约定的日子,就要错过。
她无法告知实情,亦不能失信于人。
只得匆匆书信一封,再让丫鬟从库房筛选几样上等的佳品,以卫国公府孝敬之名,差人送于裴老夫人。
当天收到回信,老夫人无法在庐州久留,提出会在京中等她。
宋惜宁这才稍稍心安,但不过多时,就看到一个丫鬟慌张地跑进。
“世子夫人,您大伯父来了。”
这消息,怎会如此之快?
宋惜宁心头一沉,随即想到了陆清辞。
果然,她还是低估了他,他不想和离,只想将她活生生困死在这府中。
“陆清辞,我不会让你得逞。”
她心中轻喃一声,唇畔微微一抿,眸色暗下的同时,她也掀眸答复丫鬟:“我被世子禁足,无法出去待客……”余下的话没等说,外面就传来了宋伯章的声音。
“阿宁!
大伯来看你了!”
宋惜宁止住话头,深深地沉了口气,一手递给丫鬟,搀扶着她往外走。
宋伯章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儒衫,头发高高束起,翠饰发冠有些灰蒙,但脸上却堆着满满的担忧,而那双精明的眼中,却露出了算计。
“出了这么大的事,你这孩子,怎么也不知道让人给大伯捎个信啊?”
“你看看你,糊涂!
太糊涂了!”
宋伯章端的一派和蔼,还似尤为心疼地握住了宋惜宁的手:“哪能和离啊?
传扬出去你还活不活?
况且,世子也没说要休掉你啊,贵妾就贵妾!”
宋惜宁看着他握来的手,跃跃欲试的不安分。
她眉眼一沉,似是触动了心底沉寂的什么腌臜,一瞬嫌恶地抽回,也顺势拨开了宋伯章。
“大伯父,多说无益。”
“我承蒙您的教养抚育之情,但我己是出嫁之女,夫家种种,就不劳烦您挂心了。”
这话说的客气而疏离。
宋伯章一紧眉:“你!
你怎么还油盐不进了?”
说着,他偏头看了眼屋内的两个丫鬟,使眼色示意她们都出去,丫鬟却齐齐看向宋惜宁。
“大伯父,事己至此,您要说什么,也无需避人。”
宋伯章暗自咬牙,见她这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,气得脑仁生疼,索性不理会丫鬟,首接道,“你还不明白吗?
以咱宋家的身份地位,你根本不配做世子正妻!”
“当初,那只能算是走运,你碰上了一个好时机,才能顶替云家大小姐嫁来做妻,但鸠占鹊巢,也不可能永远长久!”
“况且,嫁来三年,你是伺候好公婆了?
还是服侍好了夫君?
你什么都没做到,还无所出,你怎么还……”宋伯章气得两手握拳不断捶打手心,“还敢提出和离啊!”
“这对你有什么好处?
对宋家又有什么益处?
离开了国公府,你被唾骂,我也会因为你被口诛笔伐!”
啰嗦这么多,就最后一句说出了宋伯章的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