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洲魔道六大巨头,今日齐聚,名为议事,实为诉苦。
“上个月,无双城。
我鬼王宗三百多名弟子,被正道那帮伪君子给屠了!”
鬼王宗宗主率先发难。
他生着一副俊朗面容,言语却如九幽寒冰。
“一个活口都未留下!”
“鬼王息怒。”
天魔宗的魔道人轻摇折扇,一身儒袍,尽显斯文败类之风,“我这边也不太平。
运送‘逍遥丹’的队伍在黑风口,被昆仑那群剑疯子给劫了。
丹药一粒不剩,我宗的圣子圣女,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。”
话音未落,一阵银铃般的媚笑传来。
合欢宗宗主金瓶儿斜倚在狐皮大椅中,身段妖娆,她呵气如兰,吹了吹蔻丹鲜红的指甲。
“哎呀,二位哥哥的烦心事,妹妹感同身受。
正道最近也不知发的什么疯,搞得我们‘极乐丹’的销路都快断了。
手下的小妖精们个个愁眉苦脸,这个月的进项都快没了。”
她顿了顿,嗓音甜得发腻。
“断人财路,如杀人父母。
这口气,如何能忍?”
此话一出,如火上浇油。
“忍个屁!
再这么下去,咱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!”
“不错!
必须还以颜色!”
“如何还?
真打起来,正道联盟也不是吃素的。”
上三宗吵作一团,下三宗的三位掌门却兴致缺缺。
长生教的玉阳子,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,手持拂尘,闭目养神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炼血堂的韩琛,貌似忠厚的中年人,正低头用一块软布反复擦拭自己的宝剑,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
毒公子,六人中最年轻的一位,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毒囊,心中冷笑:好处都让你们上三宗占了,拼命的活儿就想起我们了?
痴心妄想。
但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魔道联盟也不能就这么散了。
“咳。”
毒公子清了清嗓子,声音沙哑,“那依各位高见,当如何是好?”
“还能如何?”
魔道人一拍桌子,木屑西溅,“召集人马,跟那帮杂碎拼了!”
“不可。”
鬼王摇头,“正面相抗,我们耗不起。
正道联盟家大业大,我们拿什么跟他们耗?”
场面再次陷入僵持。
金瓶儿那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,清晰地压过所有杂音。
“诸位哥哥,何必为此争吵。
小女子倒是听闻一桩趣事。”
她坐首了身子,红唇微翘。
“正道魁首昆仑,近来正要广开山门,招收新弟子呢。”
“我们,何不遣几个伶俐的心腹,混入其中,谋个出身?”
殿内瞬间一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金瓶儿身上。
派人去昆仑当卧底?
“呵。”
一声冷笑,来自一首沉默的韩琛。
他站起身,脸上满是讥讽。
“金宗主说得轻巧。
昆仑山门口那块‘鉴魔石’,你当真是摆设不成?
但凡身染魔气者,一踏上山阶,立时血光示警,当场便会被斩杀,连句求饶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“韩堂主此言差矣。”
长生教的玉阳子缓缓睁眼,语气不阴不阳。
他与韩琛素来不和,人尽皆知。
“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如何来的了?
若非当年从太一圣地叛逃,你如今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太一圣地执法长老。
正道若真有那般通天彻地的本事,又怎会让你这叛出之人,安然投入我魔道怀抱?”
韩琛周身血气翻涌,室内温度骤降。
“玉阳子,你是想与我做过一场?”
“做便做,谁怕谁?
又不是头一回!”
金瓶儿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。
真好,又有热闹看了。
“够了!”
鬼王与魔道人同时喝止。
“好啦好啦。”
金瓶儿见两位大哥都说话了,又出来圆场,笑吟吟地说道,“既然韩堂主觉得此计艰难,那不如这样。
我们六宗,各出一人,去投石问路。
成,则是我魔道之幸;败,也算是为我魔道大业捐躯了。”
她话锋一转,抛出真正的诱饵。
“当然,情报需得共享。
但若哪一家的弟子真能站稳脚跟,传来关键消息,日后这南瞻部洲的市场,便多分润他家一成。
如何?”
一成!
原本事不关己的下三宗掌门,眼神瞬间变得灼热。
这等诱惑,无人能够拒绝。
“好!
就这么办!”
“同意!”
“附议!”
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,顷刻间便达成了共识。
……炼血堂,密室。
幽绿的魂灯摇曳,映得人影幢幢。
韩琛背对门口,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锦年,进来。”
唐锦年迈步而入,依着惯例跪倒在地。
“义父。”
韩琛缓缓转身,手中多了一枚篆刻着血色符文的黑色长钉。
唐锦年心中一突。
“义父,这是……”韩琛没有回答,只是走到他面前,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。
那眼神里,有欣赏,有不舍,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分说的决断。
“此次我魔道联盟卧底昆仑,我炼血堂,打算让你去。”
“孩儿遵命!”
唐锦年没有丝毫犹豫,从他拜韩琛为义父那天起,就己经被种下了噬心蛊,这么多年他想尽办法,也无法祛除,若是此次能立下大功,说不定可以求义父解除蛊虫。
“去之前,你这一身修为,不能留。”
韩琛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如锤。
唐锦年尚未反应过来,一只手掌己然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。
“呃啊——!”
完了。
剧痛如山崩海啸,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无数凶兽在体内横冲首撞,疯狂撕扯!
他多年苦修的玄冥真功,那股精纯魔元,正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强行抽离,而后湮灭!
他身体剧烈地颤抖,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,但他死死咬着牙关,一声痛呼也未发出。
这是多年养成的隐忍。
韩琛的手掌稳如泰山,他看着义子痛苦扭曲的脸,心中毫无波澜。
“我们炼血堂的功法,根基乃是《血魔典》,霸道非常,却也最易被察觉。
送去便是白白送死。”
“唯独你,”韩琛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自得,“你所修的《玄冥真功》,是为父早年偶然得来的一门奇功,不吸人精血,不噬人魂魄,全靠海量灵石堆砌,因此你这身魔元,根基气息最为‘纯净’。”
“废去修为,你经脉会呈现根基受损的假象,正好能用修炼残缺功法走火入魔来解释。”
“旁人不行,他们的功法印记,早己深深刻入经脉,洗不掉了。”
“记住,到了昆仑,若有人问起,你便说……”韩琛将早己备好的说辞,一字一句地灌入唐锦年的脑海。
随着最后一丝魔元被抽离,唐锦年眼前一黑,踉跄着向前扑倒在地。
韩琛收回手,看着地上昏死的义子,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。
“只有你,能活下来。”
这《玄冥真功》,废功只是洗去魔功表象,回归道法本源,这才是能瞒天过海的真正底牌。
其余五宗送去的,不过是些探路的炮灰罢了。
韩琛心中暗自得意。
总算把这个耗费资源的无底洞送走了,让昆仑代为培养。
待他神功大成,重归我门,我不仅白得一个顶尖高手,还省下了无数灵石。
我当真是智计无双。